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坠楼死亡的剖析

坠楼死亡的剖析

HD
类型:电影 剧情 惊悚 犯罪
导演:茹斯汀·特里耶
地区:法国
年代:2023
主演:桑德拉·惠勒 斯万·阿劳德 米洛·马查多·格拉纳 安托万·赖纳茨 塞缪尔·泰斯 珍妮·贝丝 莎迪娅·本太耶布 卡米莉·拉瑟福德 AnneRotger 索菲亚·菲力瑞斯 JulienComte Pierre-Fran?oisGarel SavannahRol 伊利斯·卡德里 VincentCourcelle-Labrousse 瓦吉·穆阿瓦德 萨沙·沃尔夫 阿图·阿拉里
剧情:Sandra、Samuel以及他们视力有障碍的..展开
剧情:Sandra、Samuel以及他们视力有障碍的儿子Daniel在偏远山区生活了一年。一天,Samuel在房子外面被发觉死亡,警方立即展开了涉嫌命案的调查。在不确定的情况下,Sandra被控:这是自杀..展开
剧情:

几日以前,一年一度的戛纳电影节在海滨小城戛纳正式闭幕。法国女导演茹斯汀·特里叶(Justine Triet)执导的影片《坠楼死亡的剖析》(以下简称“坠楼”)获得电影节最高奖金棕榈奖,这也让特里叶成为戛纳历史上第三位摘得金棕榈的女性导演,而这距离上次法国女性导朱利亚·迪库诺凭借《钛》获得金棕榈仅仅过去两年。

这一结果似乎彰显了女性电影人的地位正在实质性地提高——当然,按照一些抗议者的说法,所谓“提高”可能仅仅是一个表象。就在本届戛纳电影节开幕前夕,法国著名女演员阿黛拉·哈内尔(Adèle Haenel)正式宣布退出影坛,她表示自己的决定是一个“政治行为”,因为“法国电影界包庇性侵加害者,毫无作为”。种种现象都显示出女性主义浪潮依旧汹涌,只不过在几年哄哄烈烈的全球性社会运动之后,拍岸巨浪可能已经逐渐化为“暗流”。就今年法国队(暂且排除合拍片)来说,主竞赛入围的女性导演占到了五分之四,唯一的男性导演还是隶属少数族裔的越南裔导演陈英雄,而他也凭借影片《多丹·布法内的欲望》获得最佳导演奖——单从现象上看,戛纳今年显然是“政治正确”了一大把。

不过可以肯定是,《坠楼》的夺奖完全不是“政治正确”的结果,其水平确实过硬,在任何一届都是毋庸置疑的最高水准。影片讲述了一名生活在法国的德国女作家在丈夫于自家坠楼之后接受调查和审判的故事。审判对她的家庭生活造成冲击,她与此前意外致盲的儿子之间的关系也在这个过程之中发生了很大变化。女演员桑德拉·惠勒(Sandra Hüller)在影片中奉献了十分精彩的演技,其饰演的女主角桑德拉绝大部分时候显得知性、独立而克制,哪怕遭受检方攻讦仍然能够保持十足的理性,无论是内心的痛苦还是喜悦都能很好地通过微妙的表情传达出来,但与此同时,惠勒也有极好的爆发力,必要时刻不但能够宣泄出非常强烈的情绪,且还能让情绪层次分明、毫不凌乱。不出意外的话,影片应该也可以在明年奥斯卡上有所斩获,惠勒也可能成为影后的热门人选。

律政剧(legal drama)近一两年来数量不少:不久之前进入中国观众视野的就有两部,分别是《正义回廊》和《毒舌律师》,前者提名香港金像奖多个奖项,并助力何爵天获得新晋导演奖,后者则一举成为香港影史上首部破亿票房的华语电影,随后登陆大陆院线;国外方面,去年有威尼斯电影节最佳长片首作《圣奥梅尔》(Saint Omer);今年戛纳则有两部,一部是主竞赛单元的《坠楼》,另一部是“影人双周”单元(今年更名,之前称为“导演双周”)的《戈德曼的审判》(Le Procès Goldman)。这些影片里往往都有大量的法庭戏,有一些甚至全片都在法庭之上发生,它们基调有的冷静,有的激烈,《坠楼》基本处乎其间。

貌似巧合的是,这些律政剧质量往往都比较高,也比较容易获得好的票房成绩。究其原因,有几个方面比较重要:其一是片中的案件通常比较有争议性,所以情节性很强,故事比较饱满,对观众比较友好;其二是控辩双方冲突往往比较激烈,很容易让观众投入情绪,产生共鸣;其三是表达上比较繁复,可能会涉及社会、政治、历史、人性等诸多层面,可挖掘、讨论的空间非常之大,尤其是在近几年来各国社会矛盾愈发尖锐的情况下,法庭可以把错综复杂的问题熔于一炉,是一个非常好的社会切面,而法律从概念上讲又是统治阶级意志的体现,所以法庭辩论可以很好地体现出强大、保守的社会意识与个体遭遇之间的激烈冲撞。

律政剧拍起来看似难度不大,其实想要拍好实非易事:一方面,编剧上要处理好当事人、律师、证人、法官、陪审团等各方之间的关系,另一方面,过于强大的编剧往往又会影响导演的发挥,所以能够做到二者平衡,或者二者互为助力而非抵牾是一件极困难的事情。《坠楼》之所以很好地做到了这一点,体现了近些年来律政剧的最高水准,既与她的搭档阿图·阿拉里有关(此人从特里叶的上一部作品《西比勒》开始就与其进行编剧上的合作,二人之间显然已经比较默契),也与茹斯汀·特里叶自己深度参与编剧工作有关。特里叶在接受采访时也表示自己“几乎每天都会读一些关于真实犯罪的故事”,她的第二部作品《维多利亚》又拍摄过法庭戏,因此对于如何拍摄法庭内外,构建人物、声画关系,她恐怕已经驾轻就熟。

从影片一开始,我们就被置入到一个充满悬念的情境当中:小男孩在导盲犬的引领下去户外散步,回来时父亲已经躺在雪地里身亡。接下来,我们几乎跟随小男孩一起在法庭上聆听控辩双方陈词,先是对案发现场的情况有了更深入的了解,之后一点一点深入到这场死亡背后的家庭纠纷:孩子身上发生的意外让夫妻深陷困境,二人之间的相互迁就最终转化成无法化解的矛盾,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都已问题重重。妻子似乎有绝对的动机杀害丈夫,但她在法庭上无比理智的表现无论如何都没法给人留下杀人犯的印象。每一个看似真实的生活截面都在更复杂的感情系统里趋于失效,每一个被遗漏的细节都有可能颠覆之前的结论。

特里叶不时调动她的摄影机,以特写捕捉女主角坚定的、毫不迟疑的面孔。与此同时,摄影机也时常化身为颇有导向性的电视镜头,给出若有若无的判断和假设。直到某个时刻我们意识到,观众的视点其实就是孩子的视点,我们像他一样头一回了解二人的争端,看不见背后的真相,只能在内心的指引下进行某种虚妄的选择。母亲桑德拉究竟是不是杀人犯?一个过于沉重、令人痛苦、无从应对的问题。

同样来自今年的主竞赛单元,同样是大部头,都发生在下雪天,都有大量对话,同样关注男女性别以及成人儿童之间的关系,甚至也都对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产生了深深的疑问,另一部来自金棕榈导演努里·比格·锡兰的影片《枯草》相比起来可能更加愤世嫉俗,然而影片对剧作的片面强调既让视听上少有可观,又反衬出编剧上一丝可以感知的匠气。某种程度上说,与是枝裕和近似,锡兰已经从最巅峰的创作状态上下滑,求新而不成的问题可能对他们都造成了巨大困扰。反观《坠楼》,大量的文本信息并没有给特里叶造成什么困扰。实际上,特里叶从长片首作《索尔菲雷诺之战》以来就比较擅长构建复杂的文本和叙事结构,它们都与视听表达相辅相成,共同构成复杂多面的人物,也带来复杂的观影体验。

片中最重头戏莫过于夫妻的吵架戏,二人从冷静的抱怨一点一点走向暴虐的疯狂,摄影从过肩正反打一点一点去掉过肩,两个人所处的空间被完全割裂开来,直到闪回突然结束、视觉突然断裂,录音的声音继续回荡在寂静的法庭上,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暧昧感。我们只能从女主角的口中和现场搜集的实物证据来推断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作为观众的我们虽然在观看,但其实和没有视力的儿子区别不大。审判似乎一直建立在事实之上,但事实早已不复存在,控辩双方的律师们各自虚构着自己的故事,甚至将女主角所写的小说暗示为杀人的证据,其全部意义只在于摧毁了儿子对母亲的信任——同时也摧毁了我们对女主角的信任。信任一旦摧毁便是永久性的,之后的一切都只是自我说服。最终,真相并没有浮出水面,浮出水面的只有一个判决结果。

到这里为止,《坠楼》显然已经不是单纯地关乎家庭关系,也不再是单纯的女性生存困境,它更关乎人与人之间永远无法相互理解、信任的难题。特里叶向我们展示了人类精神深处无法摆脱的动摇和脆弱,或许确如爱尔兰作家科尔姆·托宾在他的新作《魔术师》中所写的那样,“人类精神”是如此喜剧性地充满悲剧色彩,“只要风向一转,他们的故事就会跟着转,他们的人生是一种持续的、渐衰的、滑稽的、让自身看似可信的努力”。《坠楼》也在这个意义上成为一场对人类灵魂的冷峻剖析。收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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